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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缺陷委员会是南光医院为了降低和减少医疗中医生出现的差错而专门设立的。
偌大的会议室里,椭圆形的圆桌围坐着南光总院和两个分院的外科专家,他们面前都放着一份相关病例,会议室的投影屏也放映出刘大叔病情的幻灯片。
傅西泮坐在桌子的最末,接受这次严格的询问。
林京墨虽然手受了伤,可是他作为傅西泮的上级医师,同样来到了会议室。
他的手刚上过药,还缠着纱布,翻页时十分不便,甚至将褐色的药水滴到了病历纸上。
傅西泮看着他翻页的艰难,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里。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所有医生都仔细地翻阅着手里的病例。
这次问询不仅是为了给病患一个交代,更决定着一个医生往后的医师生涯。
主持会议的童院长看大家如此紧张,主动开口缓和道:“大家可以先说说自己的意见,然后我们一起讨论嘛。”
接着他安慰傅西泮:“傅医生,你也不用太紧张,只要把你诊断和手术的过程描述一遍就可以。”
“失败不可怕,医学就是在一次次的失败里找到出路,得以发展至今。”
傅西泮点点头,刘大叔的病例在手术前手术后,他都看了几十遍,熟悉到几乎可以倒背。
可现在面对如此多专家,和内疚的煎熬里,他说话时候,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拥有丰富手术经验的严主任在看过病例后,拍了拍一旁的林京墨,说:“看到这个病例你想起什么没有?”
林京墨点头:“我记得。”
“我还在实习的时候,观摩过严主任的一台手术。也是同样情况,肠粘黏,第一次手术分离开了。隔了一周后,病患再次入院手术,不仅粘黏还梗阻,一碰就出血无法手术。”
严主任点点头,“对。那台手术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印象太深了。粘黏的肠道在肚子里粘得像一块饼,怎么样都分离不开。”
他低头看了一眼刘大叔的病历,“我觉得傅医生两次治疗的判断、出院的许可、两次手术的方案都是没有过错的。小傅的运气不太好,两次梗阻的间隔是三天。太短了,留给医生的时间太短了。”
严主任说完。
几个外科专家也都分别发表了自己意见。
一场三小时的会议,傅西泮坐在圆桌的最末,神情凝重。
即使是到了最后,所有医生都认同他的手术方案,肯定了他在手术中是没有过错的,他还是一样内疚不已。
从会议室出来,严主任将他单独又叫到了办公室。
对于年轻医生而言,接触的病例较少,面对这种顺利出院又入院手术还失败的案例,难免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他看了一眼傅西泮最近的排班表,“要不你休息几天吧?好好平静一下。”
一向在科室里被称作拼命三郎的傅西泮,这次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
他垂着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
负责帮他去和家属解释的林京墨站在门外。
“学长,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和你一样。”林京墨肯定地回道,“你的预判是正确的,我也会这么做。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过。但病情就是这样,来时可能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也可能是一朝就夺人性命的洪水猛兽。”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说的有些多余,严主任那个手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忘不掉我也忘不掉。有些事就是没办法忘掉的,但你要想办法自己走出来。”
傅西泮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林京墨还包扎着的手。
他拿过刘大叔的病历:“学长,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找家属说明情况。”
林京墨迟疑了一会,点头答应。
普外科到妇科不过隔了一层楼,傅西泮却走了好久。
他站在妇科病房门口,犹豫颇久,才慢慢走进去。
刘婷被紧急送到了妇科病房,刘大叔手术失败的事也在科室里传开。
护士们看到傅西泮低着头走进来,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也都不敢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他引到了刘婷的病房。
刘婷看到傅西泮走进来,在丈夫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傅医生……”
傅西泮将手术的情况详细地和刘婷又说了一遍,并且再三地道歉,表示遗憾。
昨日悲痛到昏厥的刘婷经过一天的休息,已经缓和了不少,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勉强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尽力了。”
站在一旁的白芷递上水杯,劝道:“你还怀着孕,情绪不宜激动。”
“嗯。”刘婷接过水杯,她坐在床上,朝傅西泮和白芷微微俯身,感谢道,“谢谢你们,白医生、傅医生。”
她的谅解并没有让傅西泮有多释怀,他咽了口唾沫,抿紧嘴唇,再说不出话来。
他想安慰她几句,可想来想去,觉得任何词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唯一能让刘婷好起来的,就是挽救刘大叔的生命,可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