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2 / 2)
二人颔首,“自然知道。”
“世人皆道殷将军投敌叛国,可又有几人知晓,殷将军忠于君命,到头来却被君命所害!”吕德元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几分痛心疾首之色,“殷将军并非大意被俘,而是遭人暗算。暗算他的不是旁人,正是羲项王本人!西戎大可汗传信给羲项王,声称只要交出殷将军便即刻退兵。羲项王听信了他的许诺,欲将殷将军交出,又惧怕千夫所指,便派人传信殷将军,让他率兵在城外一处约定的地点接应从西戎逃回来的暗桩。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暗桩,在那里只有早早布下埋伏的西戎军队!殷将军势单力薄,虽奋力拼杀,却最终不敌,被西戎所俘。”
房戟攥紧了拳头,听得怒从心头起。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天底下不会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殷七里一心为主,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饶是他早就猜测殷七里成了羲项王的一枚弃子,可是真正听完事情的经过,依旧令他难以接受。
嬴戈显然没有被情绪所影响,因为这样的事情他见过、听过太多次,早已习以为常。他平静地问吕德元:“既然羲项王成心隐瞒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吕德元说道,“鄙人不敢欺瞒大王,羲项王派去给殷将军传信的那人与鄙人乃是旧识,一日酒过三巡,便将设计殷将军一事尽数吐露了出来。至于西戎大可汗给羲项王的密信的内容,则是羲项王亲口对后宫宠妃所说,被宫仆听见,传了出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鄙人之外,朝中还有几名大臣得知了此事。一名大臣仗义执言,反被扣上了为罪臣辩驳的罪名投入大狱。如此颠倒黑白,实在令人齿冷啊。”
他的话条理分明,又句句恳切,嬴戈审视了他一会儿,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启声道:“此等鸟尽弓藏之举,的确为君子所不齿。你既弃暗投明,寡人定不会薄待你与你的家眷。你们暂且在驿馆歇息,寡人会命人寻觅一处合适的府邸安置你的父母家眷。”
“谢大王厚爱!鄙人无以为报,唯有为大王效犬马之劳,赴火蹈刃,在所不辞!”吕德元欣喜不已,连忙跪地谢恩。
“你携家眷投至大秦,途中可有遇到官兵阻拦?”房戟忽然发问。
“回殿下,鄙人在羲项经营多年,交游甚广,途中一路打点,倒是不曾遇见什么阻拦。”吕德元答道。
“你离开前,羲项王可曾为难殷七里的家人?”
吕德元思索了片刻,摇摇头,“这倒是不曾。羲项王只是命人四处散布殷将军投敌的消息,并未动他的家人。”
“那就好。”房戟看向嬴戈,庄重道,“现在即刻派人前往羲项,或许还能救下殷七里的家眷。时日一久,羲项王很可能会向他们动手。”
吕德元闻言不禁一愣,他只是愤懑于羲项王兔死狗烹,让殷七里落入敌手,却从未想到过这一层。毕竟殷氏在羲项是有名的望族,他并不觉得羲项王会丧心病狂到在害死一个殷七里之后,还会再给整个殷氏加上一桩莫须有的罪名。
嬴戈却在一瞬之间便明白了房戟的意思。羲项王堵得住一两个朝臣的嘴,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借着这个机会将殷氏全盘除去,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这个设想虽然残忍,却极有可能发生。
将殷氏族人尽数带离羲项的确有些困难,可是派人救出殷七里的亲眷,顺便提醒其他殷氏族人准备好脱身之策,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举手之劳。一旦事成,大秦将获益颇多,除了礼重贤才的声誉,还有一整个望族的支持,对大秦今后的扩张十分有利。
嬴戈考虑了半晌,对吕德元道:“王后此言有理。只是寡人纵使寻遍大秦,恐怕也找不到如你一般熟悉羲项之人了。你可愿担此重任,将殷七里的亲眷护送至大秦?”
吕德元初到大秦,正愁找不到地方向国君展现自己的才能,自然十分乐意,“大王和殿下慈悲,鄙人自当效劳。”
吕德元退下之后,房戟问嬴戈:“你觉得西戎大可汗真的会依照诺言从羲项退兵么?”
嬴戈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如果换作寡人,定然不会。羲项王听信敌人的说辞,将国中大将亲手奉上,足可见其愚蠢至极。西戎趁此时机攻入羲项,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有可能将羲项一举吞并,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动静,大抵是因为他们至今都没能从殷七里口中撬出任何东西。”
“可是就算殷七里什么都不说,只要西戎大可汗不是傻子,也早晚会再度向羲项出兵,”房戟接着他的思路往下想,“之前的战斗不过是试探,除掉殷七里这个心腹大患之后,西戎才会真正开始全力攻打羲项。我们应该马上向西南增调兵力,即便羲项沦陷,也绝不能让大秦的国土被西戎染指。”
他原本计划等旱灾的影响过去,百姓得到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便着手开始荡平中原的大计。却不想,计划尚未开始,大秦便已面临着来自外部的危险。
他是大秦的王后,所爱之人则是大秦的君王,大秦的江山为他们所共有,百姓的爱戴亦为他们所共享。他决不会让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苍生黎民受到铁蹄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