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鬼魅(2 / 2)
陈璧暗吁了口气,赶忙提着灯笼上前。在他们走后不久,不远处的林木间,响起一阵轻柔的树叶沙沙声。
一片米白色的裙摆像流云晃过,停驻片刻,又无声无息地飘远,在这暗夜之中,形同鬼魅。
周锦堂回到书房,在案前坐下,抬眸一看她,立马皱起了眉头。
陈璧给他一瞪,才发觉自己竟傻愣愣地将灯笼一并提进了屋子,慌忙就要拿着灯退出去。
周锦堂的脸色一刹之间更为难看,声音骤沉:“回来!”
她定在门槛前,怯怯地望着他:“将军,这灯……”
“随便放着就是,”周锦堂敲了敲桌子不耐地催促,“你过来——”
陈璧便依言将灯笼搁在了一边,垂首上前。
周锦堂望着她许久,冷不丁道:“棋倒是下得不错,也是自学的?”
“奴才小时候就喜欢这些,村子里的先生和奴才的爹常常一块下棋,奴才看着看着……就会了。”
她低着脑袋,两手乖乖地垂在身前,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
周锦堂:“这么说,你是天赋异禀了?”
陈璧一愣,抬头睁大了眼,见他在那儿皮笑肉不笑的,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
周锦堂面若冰霜:“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
他当时问她会不会下棋,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心底隐约有所觉,似乎这小奴才当着自己的面,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装愚弄拙。
找她代笔那一回他才晓得,自己书房里这个不起眼的洒扫奴才竟写得如此好字。周锦堂虽然是将军,靠军功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位,却并非是个草莽。
恰恰相反,他本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家中是书香门第、文墨之风,就算不是精通,也比寻常人要好百倍。
那回他看了她的字,就知道这小东西非同一般。
可她当时给他写字那样,就算是有心掩饰,也挡不住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气儿。
世上哪里有不想在主子跟前邀功讨好的奴才?
再者,细细一想,她入这将军府也快有两年,且早就是在书房洒扫的,可他在先前那一年多里,竟然从来都没见过她。
她这分明是成心避着他这个主子呢。
周锦堂既看穿了此事,平素越瞧陈璧行事作风,越觉得是如此。
表面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实则却是滑不留手,成日到晚地避着风头。
今日他听流霜禀报沈长亭的事,当即心念一动,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就试试这小东西的真假。
刚刚他在旁,观她与沈长亭对弈,表面看着只是在喝茶,实际却没放过二人对局的分毫。
这小东西,一看她下棋,就知道她本性如何,果然是惯会装模作样。
摆出一副人善可欺的老实样,内里却……
“字写得好,棋下得也好,我看这京城里头那些个臭酸儒,也不及你本事,”周锦堂似笑非笑道,“你不如跟我说说,这琴棋书画,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陈璧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对面那人眸光凛凛,看似在笑,眼底却冰冷锐利,像刀子似的,抵在她脖颈,让她喉头发紧,出不了声。
过半晌,她轻吸了口气,低低道:“奴才……会的这些,都是偷偷和徐先生学的。”
屋内一静,周锦堂并未作声。
陈璧站在那儿,如有芒刺在背,更加忐忑。
“你说自己是在山村长大,那又是怎么与这徐老头结识,还让他教了你这些?”周锦堂缓缓道。
陈璧道:“都是因缘际遇,奴才也是无意中碰着了先生,有幸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先生。”
周锦堂盯着她道:“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庇佑你来说胡话诓骗我?”